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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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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2 章

姬映雲一邊翻著整理好的檔案,一邊聽二舅匯報結論。

二舅:“我查到劉五修新房的錢是七弟給的,前天,晚飯前,七弟去了六弟的房間,然後劉五從六弟的房間出來,又去了廚房......”

姬映雲:“現在他人在哪裏?”

四舅:“不知道。”

姬映雲手一放,檔案剛好砸中四舅的額角,起了一個大包。

“不知道?你們不知道去查嗎?能不能別總是讓我來提醒你們該幹什麽、不該幹什麽?”

二舅慶幸沒亂接話,趕忙找補,“我們馬上就去找。”

“等等,九思相親的事怎麽樣了?一會兒她不回來吃晚飯嗎?”

四舅瞟了一眼二舅,而後迅速低頭找東西,找得特別仔細。

實際上,他啥也沒丟。

二舅硬著頭皮說,“還可以,她不回來。”

“她看中誰了?還是三個都喜歡?”

二舅又想起兩件很重要的事,“對了,左寂,左家寨推薦過來的那個小夥子,他昨晚好像救過九思,但他跟七弟有點淵源,七弟不是有一個孩子嘛,那孩子跟左寂是好兄弟。”

“你的意思是,左寂這人有點問題?”

二舅說,“目前來看,好像是這麽回事。”

“把他抓回來問個清楚,別讓他和九思單獨相處。”

姬九思和姜言梔她們一起進山了。

和平寨沒有她們的容身之處,無論她們去哪兒,總會有一雙眼睛盯著她們,所以姬九思決定直接上哀牢山。

反正她們的目的地就在這山裏,早去晚去都得去。

任如初不怕爬山,怕的是漫無目的地爬山和無止盡地原地打轉。

“我們又回到原地了。”任如初彈了一下綁在樹枝上的白紗布,這是她們一個小時前留下的標記。

“我們到底要去哪兒?”

梁惜月的話正好提醒了姬九思,她忘記把昨天的夢告訴她們了。

“無名寨,昨天我夢到馮安平帶我去了一個叫無名寨的地方。”

姜言梔說,“我從來沒聽見過哪個寨子叫這名,更沒聽見過哀牢山裏面還有寨子。”

“這是馮安平在托夢,我不覺得有假,只是我在夢裏剛看見寨子的名字,就被你拉起來了,”姬九思隨後解釋道,“我們或許只能撞運氣了。”

姜言梔反而嚴肅起來,“再往裏走都是瘴林,被瘴氣籠罩的林子裏邊絕沒有活物存在,我向你保證,你只要走進去,就不可能活著出來。”

姬九思走過去挽住姜言梔的胳膊,“這麽說,你有對付瘴氣的辦法,對不對?”

“我是有辦法沒錯,但我的方向感不好,你們若是找我做山林的向導,等同於自尋死路。”

四人之中,沒一個是本地人,梁惜月不禁把馮安平往壞了想,她真的想讓她們活著來找她?還是想讓她們一塊送死?

梁惜月雙眼無神地望著腳下踩住的枯葉,姬九思在她耳邊拍了拍手才喚回她的神。

梁惜月說,“馮姨有沒有可能不站在我們這一邊?如果她真心想讓我們找到她,她應該會提供足夠多的提示吧,而我們撞麻煩比撞運氣要容易得多。”

有些時候,說什麽就來什麽。

姬九思感覺到她的左肩無比沈重,像有一個力大如牛的人按著她的肩膀。

姬九思緩緩轉頭,沒看見人頭,她的心瞬間被澆了一盆冰水。

“我在這兒。”

聲音是從下往上傳,姬九思將視線往下移,原來說話的是上午那會兒找她算命的老婆婆。

“你們是迷路了吧,跟我走吧,我家在上面。”

“好。”姬九思應了。

任如初頭皮發麻,“等等,什麽好?”

“跟婆婆走啊。”

順著姬九思的手所指方向望過去,任如初眨了好幾遍眼睛,楞是沒看著姬九思說的婆婆在哪兒。

姜言梔伸手摸姬九思的額頭,她沒發燒啊。

梁惜月估計姬九思是見鬼了,這個,她有經驗。但她只能和水鬼溝通,見不了陸上的鬼。

“你很有可能看到的不是人類實體。”梁惜月的話翻譯過來就是,你看見的是鬼。

姬九思楞住,婆婆卻停了下來,“你怎麽不走了?天快黑了,山裏危險得很,快跟上,別鬧了。”

可以信婆婆鬼嗎?姬九思在思考這個問題。

“我只是想帶你們去安全的地方,你幫過我一回,所以我才想幫你。”

眼下,要麽賭一把跟婆婆鬼走,要麽待在原地等死。

姬九思選擇了前者,“好,我們跟你走。”

做了選擇,就不再後悔。

四人堅定地跟著婆婆穿過高聳入雲的密林,繞過幾條湍急的小河,終於抵達山頂的小木屋。

與此同時,白晝下班,黑夜上班,婆婆鬼消失不見了。

一陣風吹來,吹得半虛半掩的木門嘎吱嘎吱響。

任如初上前推開,卻驚得失聲。

一個老婆婆閉眼坐在搖椅上,臉上帶著笑容,看著十分安詳。

“你們快過來看看。”

姜言梔先姬九思一步去探婆婆的呼吸,沒氣了。

“死了,她走的時候沒有痛苦。”

梁惜月拿胳膊肘撞了一下姬九思,“說說吧,怎麽認識的。”

姬九思說,“今天上午我學了測字,然後在四舅的店裏練手,遇見了她,她問我,她殺了一個人,會不會被抓起來,那時我的手有碰到她,就剛好看見她心裏所想,她拖著一具老年男屍往迷霧森林走。”

“但我測算的結果是大吉,她不會被抓,我以為她能平安無事地回去,沒想到她的結局是死亡。”

任如初有些驚訝,“她殺了人?”

姬九思點頭,“應該事出有因吧,她看著真不像壞人,她找我測字時全身上下只有五十元,她都給了我。”

而四舅安排的相親對象,只給了五元和惡語。

“那我們今晚怎麽辦?”梁惜月繞回正題。

姬九思提議,“先把她安葬了吧,她來找我,興許也是想讓我幫她尋一個安身之地。”

三人沒有異議,立馬動手開幹,不一會兒,就刨出一個坑。

木屋的背後放了一個大小適中的棺材,姬九思估計是婆婆早早為自己備好的,便直接拿來用了。

安頓好婆婆後,四人才回到木屋休息,盡管累得眼睛都睜不開,但沒有一個人敢躺在床上。

然而,木屋也只比樹林安全那麽一點,任何時候都不能放松警惕。

姜言梔想了個辦法,“你們守上半夜,我和姬九思守下半夜,這樣更安全些。”

其餘人沒有意見,梁惜月和任如初互相揪胳膊大腿提醒彼此保持警戒,姜言梔和姬九思靠著門抓緊睡覺恢覆精神。

不到一分鐘,姬九思進入夢鄉。

這次,是婆婆來到她的夢裏。

“謝謝你,替我找了個好地方。”婆婆瀟灑地扔開拐杖,雙膝緩緩下落。

姬九思趕緊扶起她,“都怪我學藝不精,沒給你算準。”

“沒有,你算得很準,我這輩子最後一個心願就是不和他埋在一起,殺了他再死,我沒有任何遺憾。”婆婆雖然在流眼淚,卻帶著笑容。

“你有空嗎?我給你講個故事吧,”婆婆停頓了一下,又開口,“算了,我不說了,你肯定不喜歡聽,每次我想要說一說我的故事,都沒人願意聽,她們都認為我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姬九思毫不猶豫地說,“不,我想聽,你說吧。”

“從前有一個女孩和一個男孩是青梅竹馬,她們很小就定了娃娃親,長大後便順理成章地在一起,在一起生活時,男孩格外照顧她,什麽都不讓她做,做飯洗碗拖地洗衣服全由男孩來做,她也不需要出去工作,錢也是男孩來掙,周圍的親戚鄰居都誇男孩是好丈夫,而她是有好福氣、嫁得好,人人都羨慕她的生活。”

“女孩本來不想生孩子,因為她的身體不太好,但看著男孩對她無微不至的好,她的想法有所松動。”

“她曾多次問過男孩,他究竟想不想要自己的孩子,男孩每次都說不想,並且在她問過後反而對她更好了,但她深夜起床時總會看見男孩的眼角、臉頰都有淚,一開始,她沒想著有什麽,到後來,男孩晚上哭得越來越頻繁,有一次,男孩說夢話,把她吵醒了,男孩說他想要一個自己的孩子,可第二天早上她問男孩記不記得昨晚說的夢話,男孩卻否認了。”

“後來,風言風語更多了,有說男孩不行的,也有說女孩的肚子不爭氣的,男孩出面澄清是自己不想要,不關她的事,但扛不住母父喋喋不休地催生,男孩為此和母父吵了上百遍,女孩就此改變想法,她決定冒著生命危險也要生一個孩子。”

“後來孩子出生了,是個女兒,男孩依舊對她很好,她滿意了放心了,幸福的日子一直持續到女兒生了女兒,讓她們搬進新家,就在她收拾老房子的東西時她找到了一本厚厚的日記,那本日記上全是日期和數字,從她和男孩認識的第一天起到女兒出嫁那天,每個日子後面都跟了一個二位數、三位數或四位數,她很努力地回想過去那些日子也想不出這些數字代表著什麽。”

“直到有一天下午,男孩到點去廚房做飯,他的手機放在茶幾上亮了好幾下,她鬼使神差地翻了男孩的手機,發現有一個女人一直在給他發消息說想他了,而她竟找不出他們的聊天記錄,她便想到查賬單明細,一查就什麽都查出來了,她翻出了那本日記,在手機上找到相應的日子,數字對上了,男孩給不同的女人都轉過錢,而現在聯系的這個,是他聯系最久的一個女人,這時男孩叫女孩出來吃飯,女孩平靜地出來了,當著他的面把他的手機放回原位,男孩也沒有起疑心。”

“再後來,她查出了絕癥,她一個人去公園坐了一下午,一輩子的眼淚都在這兒流幹了,她恨自己太遲鈍,她應該在她得婦科病時就該醒悟,但她沒有,她還以為是她的問題,是她太愛幹凈或者坐得太久,她從來都沒有想過是男孩不潔。”

“從那天起,她便搬到另一個房間獨自睡,她開始健身鍛煉力量,開始早起跑步,吃好喝好睡好玩好,繼續在外人面前配合男孩扮演恩愛夫妻,她沒有選擇當面戳穿男孩的真面目不過是她知道她扳倒不了他,男孩偽裝得太好,讓身邊所有人信以為真,真的以為他就是個好丈夫,沒有人會把那些腌臜事套到他身上,她要是說出真相,別人只會以為是她瘋了,在誣蔑他。”

“當她發現她的時間所剩無幾而她的力量已經足夠托起一個成年男子時,她執行了她精心設計的計劃,她憋著惡心向男孩撒嬌,求他陪她回老家爬山,他爬了,也死了,死在她的手裏。”

“她沒錯,對嗎?”姬九思問姜言梔。

姜言梔說,“她沒錯,她做了最正確的決定。”

“我非常支持她的決定,但在別人的口中,她會是個瘋子,但好在覺得她是瘋子的人不會知道她的故事。”

姜言梔反問,“瘋的難道不是那些人?他們不過是仗著人多勢眾罷了。”

“我以為我很了解人類,可當我聽了她的故事,我才發現我只窺見人類的幾個切面。”

姜言梔說,“人的永遠不變是一直在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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